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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7月4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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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的炊烟
□蔡天敏

儿时看黑白电影《平原游击队》,当看到李向阳带领一支小部队回到李家庄自家时,李大妈忙着为小部队煮饭,飘散在屋外的炊烟很浓很浓。这个场景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炊烟,是最浓郁的家庭信息外溢的符号。

姑妈住在乡下,她家的房子是典型的闽南古厝,两进深,两个耳门,一个大庭院旁有四个厢房。其中一个厢房用作厨间,一个厢房用作柴间。柴间里,堆满着各种各样的柴草。厨间里的灶头,安置着两眼的大锅,中间竖立着一个直冲房顶的大烟囱。姑妈家人口多,又要烧猪食,用的锅鼎,比我家的大很多。烧开水,也用这大锅鼎,一次烧两三个热水瓶的量。在烧开水时,各种柴草前赴后继地进入灶膛里,都是些容易过火的燃料,姑妈守在灶口,一手攥住一把柴草,一手持着一根拨火棍,将伸进灶膛里的柴草,拨开较大的缝隙来,那柴草就热燃起来,一朵又一朵的火苗舔着黑黑的锅底翩翩起舞。由于烧的是柴草,厨间弥漫着柴草过火后半是草青、半是草香的气味。我跑到厨间外的庭院看炊烟,但见那炊烟一咕嘟一咕嘟地冒出来,一朵又一朵的灰褐色,先是在屋顶上空连缀着,顺着风向藕断丝连牵蔓着,旋即被风儿吹破,那灰褐色的花朵溃不成军,转瞬飘忽成空了。

看过不少故事片,知道在北方农家的厨间,大灶旁边都配有一个拉风的箱子,姑妈家没有。我只看到一个吹火筒,还有一根拨火棍。那个吹火筒,其实就是一个穿空的竹竿节,有一米来长,外表绀黄色,吹头呈暗黄色。拿此对着灶膛吹气,可以助燃。而那把拨火棍,比我家那把来得粗、来得长,尾巴是一个“Y”字形,便于叉开柴草,形成空隙。

和姑妈家相比,我家的厨间和炊烟,就显得轻飘些了。我家住在一个小镇上,灶头比较袖珍,没有姑妈家的粗大。我家烧的大多是细柴,这些细柴,还是我亲自捡来、耙来的。

我家的灶头,细头颅、细胳膊、细腰间、细小腿,当然也没有拉风的箱子。灶膛,也是细长细长的,一时间容不下太多的柴草。如果把姑妈家的灶头和我家的相比,姑妈家的灶头,是“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而我家的灶头,是“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守着灶口,我最爱烧的柴草是松树叶子。那松树叶子红红的,细长细长的,还散发着一股脂香味儿。将一把松树的针叶子塞进灶膛里,腾起的火焰红彤彤的,一朵朵火焰燃烧在锅底,就像一群穿红衣的少女在起舞,连空气也活跃起来,配合着松树叶子完成最美丽的燃烧。由于烧的是细柴,从烟囱冒出来的炊烟,那烟色也白净些,一小圈,一小圈地,随着风儿慢慢消散,与小镇的其他住户的炊烟,消弭在镇子外的野地里。

乡镇的炊烟,是民间厨房派往天庭的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尽管浓淡不一,都是柴草所制,柔曼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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