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楼房老,每一幢楼房都像从岁月里打捞出来的,褪不尽的沧桑颜色。这里的每一座庭院都是有历史的,岁月磨蚀了它们曾经的风光,岁月亦赋予它们更深层次的优雅和沧桑。那么多的风雨骑楼是我尤为喜爱的,我一直在想里面住着的是娉婷少女还是闺中少妇,友人一口咬定是闺中少妇,她说她从那乌褐色的窗棂里看进去,分明感知到了那无处不在的幽怨目光,那是风光背后无数个的青灯冷月,那烙印太深了,只要阁楼在,那感觉就永远抹不掉的。
转角处有“老酒馆”,用飘逸的草书写就的牌匾,有让人一看就已三分醉的妙处,此时它木门紧闭,但这些浸染了无数酒香的门户和墙壁,却能让你见一眼就能揣想当年酒客坐在店里自斟自饮或恣饮欢谑的情形,你甚至能真切地感到那残留在光阴里的酒香呢。
店铺与店铺之间的墙垣下,随便就能看见一个捏面人,小支架上开了五彩的颜料铺,老手艺人嘴里含着未干的半成品,手里风雨不惊地揉捏、挤搓,一眨眼工夫栩栩如生的“齐天大圣”就站在他的手掌心了。老人微笑、颔首,完全不在意有没有人买这个小玩意,他的表情是在考虑要不要让孙悟空在他手上也翻个筋斗呢。
对面骑楼下有拉二胡的老先生,那是我每次来西街都会看见的一道风景,发白的中山装、古铜色的脸庞、风中凌乱的白发,还有那用胶布粘好几圈的二胡柄,老人就在这人来人往的西街日复一日地拉着他的二胡,街上的熙攘与喧哗他似乎从未察觉,他只是沉了进去,一遍又一遍地拉着那首《为了你》,当然,明天他会换个曲子拉给老街听的。
说吃的吧,没人说西街是美食街,但如果你来西街走一遭,我想平时再怎么对风味小吃不感兴趣的朋友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有那传承了几代人的“润饼店”,单单在《舌尖上的中国》亮相过这份荣耀就足以让顾客驻足流连,师傅在里间翻炒作料的“噼里噼啪”的架势,是一点不亚于大厨的。
也有麻糍店,白墙、矮桌、几个小木凳就是一个店面,做工也是现成的,伙计把揉得发光的小糯米团往芝麻末里滚一圈,在赭红的花生粉里蘸蘸,五谷的香马上弥漫开来,一口咬下去,甜得刚好,Q得也恰当。再问店伙计这店开了几年,他只是慢悠悠地说:“也就开了几年,并不是什么老字号,回头客多而已。”
你还会在小巷里碰到烧着蜂窝煤摊大饼的卖主儿,闻着那咝咝冒着的葱蛋香,古早味三个字会冒上心头,从裤兜里掏钱的动作也是不由自主了。
我能记的又有多少?这十步就一家的风味小吃店我又怎么能记得完,我只愿我能有十个肚子,从第一家吃到最后一家,走完一条街,吃胖它三五斤,喂饱我长胖的愿望。
一路吃过来,未免有些腻,脚也有些酸。这时就来喝一杯西街阿婆奉的茶,拧开大大的茶壶嘴,接一杯清茶,咂一口,满嘴的清甜,可能加了盐,还有点咸,是阿婆实在的贴心的善意。
往回走时遇见一家鲜花店,店主说这间花店在老街上已经开了三十多年了,他初中毕业后从父亲手中接手的,现在他也已经五十有余了。他认真地挑了最新鲜的花给我,有几朵不是那么有生机的,他顺手扔进了花篓,他说老店嘛,讲的就是真心实意做生意。
西街,一条有着美好声音与颜色的老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