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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下清风水如蓝
□龚馨雅

枯荷几茎,秋草泛黄,木叶簌簌,秋随意在人间画上几笔都是一幅好卷轴。在这清风俊朗的气节里,公园是最好的去处,既可消散一下囤积了一夏的暑气,又能与花草树木虫鱼亲近,何乐不为?

每个城市都有几座有规模的公园,它们倚山而建,临湖环行,公园里也总有几处出名的景致,让人慕名而往。譬如我附近的八仙山公园,有八仙阁,有八仙书院等八仙七景;又譬如崎山公园的古塔花海;还有森林公园的幽林古树,它们名声在外,是本土市民和外地来客绝佳旅游休闲去处,更惹眼的是,还招揽了一众喜欢寻古访幽的文人墨客。

一座宜居之城,断然不只是有几座名园胜地,在街巷深处还散落布局了许多临街而建的城中小园林。它们坐落在人烟阜盛之地,占地面积不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湖光水色,奇石茂林,栈道凉亭,这些园林景致,一一齐全。它们靠人间烟火忒近,熏染了许多人气,相当接地气。大爷大妈晨练晚舞,大叔大姨遛娃散心,美女猫步漫行,自在随意,来去又便捷,出街拐几道弯就进门了,如同庭前小院。城中园里,我偏爱竹树下公园,大概是这公园名称令人浮想联翩。眼前有竹,便觉人间清雅,凡事不俗。况且,从住处出发,横穿两条街,便到了。

秋天是旷野山林的专属季节。天苍野阔,漫山红黄,层林尽染,对长居南方的人来说,那是掩埋在文字里的秋味。南方气候温暖,树叶不易发黄,秋天又是慢冷的性情,常年蜗居穿梭人群高楼里,极难感受到秋之况味。此时,我穿越人群呼吸,撇清所有的喧闹与烦恼,想在这园林里找寻些秋的气息。

园中亭阁玲珑,不高大,也没有雕龙画凤,朴实风格,像常年行走于此地的路人。长条石凳,临湖探身,可垂钓,可冥想,亦可以围圈促谈。临近午间,休憩乘凉的人居多,衣服看上去不算整齐熨帖,不像特意运动或休闲打卡的游人,园子隔街便是热闹的街市,也许这些人是早市完顺便来落个脚歇口气。这亭子靠水,清凉自来,比起空调的冷滞,温柔了几分,清风徐送,确实凉爽。除了亭子里三三两两的人,园子里其他地方的人分散零落。年轻的母亲牵着孩子,沿着绿荫石路绕湖走走停停;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抱着手臂望湖沉思,也许,他在想文案?或是沉寂一下纷扰?几个小孩子在阳光下奔跑打闹。这些是生活常态的我们,园子随时能接纳你的生活日常,很接地气。但,今日的园子到底有些许不同。

我知道,秋不管我们有没有知觉,它还是来了,即便夏日恋恋不舍红尘繁华热闹,午间骄阳的热情还是让人有些无法招架。但,秋天已经先把讯息传给了离它最近的天空,抬眼天空一碧如洗,那样的蓝,纯净如少年干净的眼,少年眼里的湛蓝倒映在湖水里,雾霾般的水汽氤氲开来,笼成了一个梦。南方的秋天对花草树木不算薄凉,虽然一池子的荷花已经谢得很干净,半点嫣红粉白都不见,但是留了些风骨硬朗的荷叶,叶子依然翠绿蓊郁。几株枯荷却凌乱了一湖子清水,破坏了莲叶田田的风致。竹林自然是园子里常见的植物,或依墙而立,或临水照影,腰肢依然笔直,竹子顶端的叶子还是鲜亮葱茏,只是翠竹的翠色似乎有些憔悴,最早生长的一些老叶枯萎掉落在地上,再上一些的竹叶尖泛了些枯黄,这可见得秋的萧索了。掺杂了枯枝败叶的绿色像极了中年人的脸色和体态,生命还硬朗,但超脱不了新陈代谢的规律,已经能嗅到衰老的气息了。这秋色不至于凄凉,却足见生命渐渐衰败的过程,这样的秋色是生机和衰败之间的一种中和。我们既可望见生机的蓬勃有力,那些新生不久的叶子还在努力向着阳光生长,亦可见到衰老的枯萎凋零,它们会化成泥土的一部分,等待着下一个生命的轮回。也许,这不甚浓烈秋味的意义在于提醒我们:生机与衰亡总是相生相伴,春秋代序,万物有时,皆有自己的使命。

秋渐深,我走出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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