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喜欢收藏,只要她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总会分门别类收得好好的。她有两个樟木箱子,据说是20世纪70年代末,托在南方的亲戚买回来的。樟木箱子是长方形的,常年上着锁,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我们几次搬家,淘汰了许多旧物件,可两个箱子却雷打不动地跟着,堪称母亲的“百宝箱”。
小时候,这两个百宝箱母亲是不会让我们动的。然而她总会从里面变出些宝贝,要么是两条新毛巾,要么是件新的衣服,要么是个圆圆的小镜子……最欣喜的是,有一次母亲竟然从里面变出了许多像章。那些像章别在一块淡蓝色的锦缎上,有红底金像的,有圆形瓷的,有长方形的,看着那些像章,我们眼馋不已。
“给我一个吧!”“给我一个吧!”我们兄妹央求着母亲。母亲稍一思索,便从锦缎上开始摘像章。我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轻轻地别在胸前,那心情真是美极了。
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百宝箱的吸引力渐渐淡去,直到我们参加工作、在外地定居,那百宝箱就成了童年的一段回忆,很少再被提起。百宝箱就一直存放在老家的储藏室里,许久没有动过了。
去年母亲病逝,父亲整理母亲遗物时,打开了尘封许久的两个箱子。打开前,我甚至幻想着里面还有母亲当年结婚时的毛巾、枕巾、小镜子,甚至可能还有奶奶送母亲的首饰。可是打开的瞬间,我们都愣住了。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满满地、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我们兄妹小时候的课本、作业本、奖状,还有我们的日记本,每一摞上面都写着名字、贴着标签。另一个箱子里则是我们小时候戴旧了的像章,在一本旧杂志里面还夹着我们兄妹从小到大用纸剪的手作,我甚至还发现了母亲写的入党申请书……
父亲说,母亲生病前,每年夏天都会打开箱子,把书本拿出来晾晾,看看箱子里的那些奖状、成绩单、课本、作业本、日记本。那些都是母亲从我们读书起,一年年保存下来的,这么多年积攒了满满一大箱。我们不在家时,母亲想我们了,就拿出来看一看。母亲总说能从这些东西上,看到我们小时候天真可爱的样子,每当看这些东西,她的不开心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
原来,我们才是母亲心中真正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