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银杏树上，小鸟不知何时造了个窝。鸟窝很精致，像巧手匠人编织的箩筐，又像小鸟精心打造的公寓。我仰望着它，想象它在风雨冰霜中的等待，想象小鸟归来的姿态……一件往事在脑海中浮现开来。

那是7年前的初冬，儿子刚刚6岁，才上小学一年级。突至的寒潮让这个城市一下进入了速冻模式，我从学校接回提前放假的儿子。

“这么大的风，小鸟怎么办？”正走着，小家伙突然拉着我跑起来，“妈妈，我们去救小鸟。”

“救谁？”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妈妈，树上的小鸟。”儿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明白过来，儿子说的是每天上学经过的那个树上的鸟窝。那是棵很高的树，光秃秃的树枝上立着一个孤零零的鸟窝。在看到那个鸟窝的时候，我曾告诉儿子那是小鸟的家，有爸爸、妈妈还有小鸟，还讲了鸟妈妈辛苦衔草造房子的故事。小家伙听得很入神，眼睛里闪着童真。我没有告诉他，那里早已鸟去窝空。

我跟在儿子后面，气喘吁吁地跑到树下。在寒风的呼啸中，鸟窝微微晃动。凭着我的生活常识，我判断目前这是一个弃窝，我的心却抽紧了，恍惚看到有小鸟从树上跌落下来。夏天的时候，我和儿子亲眼看到过一只没长全毛的小麻雀，从窝里掉到地下。小麻雀拼命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一个小生命就此逝去。儿子和我一样注视着摇摆的鸟窝，他或许也想到了夏天那只摔死的麻雀。

“妈妈，书上说冬天这种光树枝上的鸟窝是空的，鸟妈妈早就造好了新窝。”小家伙突然认真地对我说，“你不要担心，里面不会有小鸟掉下来。”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6岁的儿子，竟然知道安慰我了。

“那你不是说来救小鸟吗？”我有些奇怪了。

“不是，妈妈，你看，小鸟一家在那里……”儿子用手指着大树边上的一棵桂花树，“我来看过它们几次了。”

果然，在儿子手指的方向，有一个用树枝和草搭建的圆圆的鸟窝。或许是因为树低了些，也或许是因为有茂密的树叶挡着，鸟窝稳稳地立着。一只大鸟飞了出来，停在高一些的树枝上，朝远处张望着。鸟妈妈像所有的妈妈一样懂得保护自己的孩子，她们在选择鸟窝的位置时，都会非常慎重，一般淋不到雨，也会避风。

天渐渐黑了下来。又一只大鸟飞了过去。两只大鸟在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了半天，然后一起飞进窝里。我好像看到他们在阳光下相亲相爱的画面，又好像看到他们如何孕育了自己的孩子，又如何教会了它们飞翔，最终不舍却又坚定地放飞了它们。

事情过去了7年，今天，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地挂在树上的鸟窝，我的眼眶湿润了。或许那窝里的鸟儿不再回来，可是，鸟儿回或不回，鸟窝依然在那里，就像升起袅袅炊烟的老屋，一直在那里。这时，我好像看到有老鸟站在窝边守望，在遥远的家乡，我的母亲也曾无数次这样站在家门口守望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