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不见了,当年它趴着的那一块地,压着高楼。当年的家陷落到岁月的深渊里。
乡村医生的父亲戴着听诊器,躬着背的身姿,挤满家里候诊的满脸沧桑的乡亲们,都隐入天光云影。
飞针走线的母亲不时从眼镜上方看我是不是专心读书的眼神,化作照亮她的“尾仔”朝前走的灯盏。
父亲落在我掌心的鸡毛掸,每次都是三下,那火辣辣的严厉;寒夜里母亲压得低低的咳嗽声还是镇不住的艰辛……一丝一缕都无处寻觅了。
老屋的一砖一瓦都化入泥土了。
然而,这一切都嵌在我记忆里,因了时光的漂洗,更加清晰、更加明亮……
过 程
犁尖插入田野,以深深浅浅的沟壑稳稳地叙写执掌与信念。
种子撒进松软的温床,裹着时光酣睡了多少时日,一个呵欠,梦醒的种子依旧纹丝不动,在被窝里反反复复盘算着。
纤细的芽眼顶破黑暗探视人间的新奇,最喜沉吟诗章忘乎所以,微风一阵阵催促,让它有很难看得见的长高,才让它颤悠悠开起一朵花来,芬芳的声音隐约从内心沁出。
这一切都那么缓慢……
直到花朵褪去最后的色彩,才留下一个小不点。某个不可预知的瞬间,这个运足了气韵的小不点,给自己下达了微笑而响亮的指令,才开始丰满起来。
果实终于摇响了有滋有味的铃声,一阵阵呼唤人们的收获。
时间在急速流去
跳舞的大婶比画的瞬间,绿树上竟然抖落了三三两两的黄叶。
打拳的汉子一招一式别具架势,还是无法挡住霜染白头。
手表的秒针一下一下在我的心头犀利地打着圈圈。
太阳与月亮轮回,旷日持久地切割着地球的肌肤。
有谁能阻止时间急速流去?没有。
然而,一些景象多么耐人寻味——
大坝拦截的流水晃荡着一天云霞,储满我的胸间。
打石工把黑暗里千年积淀的花岗岩开采出来,又在石匠铁锤锥子的魔力下嬗变为熠熠闪亮的艺术珍品。
一种贝类软体动物内分泌滋养的矿物颗粒,黑暗的禁锢中没有窒息,倒是分分秒秒默默集合成璀璨的珍珠,终于戴上美人的项颈光芒四射。
无非是寻常的碳元素组成的物体,仿佛没有尽头经受地球深部高压、高温熬炼的钻石,有朝一日天方夜谭似的以天价受到恋人的青睐……
有谁能把时间攥得紧紧?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