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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6月7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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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边捣衣槌
□姚 远

西瓜、蝉鸣、萤火虫,还有母亲在溪边捶洗黄昏,这些远去的画面唤起了美好的旧时光。儿时的夏天,总是这般澄澈,宛如一幅水彩画,定格住已经远去的童年。

那年夏天,农村里还没有洗衣机,每当有衣物需要清洗,一根圆圆扁扁的木槌便成为人们的得力助手。在酷热的午后,或者夕阳洒满大地的傍晚,年长的祖母,年轻的大娘、婶婶们便会齐聚在溪边,排排蹲倚在光可鉴人的大青石上,一边轻捣着手中的衣物,一边闲话家常。

捣衣的木槌朴素而古老,隐藏着岁月磨砺的柔软情感,流淌出诗意的旋律。那时,人们的物质生活并不宽裕,用木棍捶打厚重的衣物是洗涤衣物的最好选择,不但可以就地取材,还方便耐用。山里人家,漫山遍野都是树木,哪家没有根木棍呢。讲究点的选取那上等的樟木,削成一头细一头粗的扁圆形木槌,不讲究的用杂木也行,平时置于屋角门后,要洗衣服时,随手取过丢在桶里,轻轻巧巧就助主人完成浣洗一天的风尘的重任。

于是,夏夜的凉风掠过河面,河畔的金柳下响起了韵律般的捣衣声。那声音仿佛是一曲动人的交响乐回荡在河面上,随着流水传向远方。渐渐地,天上升起了一轮圆月。老人们说月宫里有一只玉兔在捣药。那时,我总是想,玉兔捣药的木槌是不是跟大人们捣衣的木槌一样,一样的圆滑趁手,一样欢快动人,丝毫也不寂寞……

有时,跟随大人们在河边戏水的孩子们也会拿起木槌互相舞弄来。正在涤荡清波的大人们一边看着娃娃们学着电视里上演武侠大片,一边笑骂着。那笑声在河面上荡起一层层涟漪。

小小的捣衣槌蕴藏着无数美好的时光记忆。直至今天,老家还有些老人仍旧是它的忠实拥趸者。夏天,她们依旧乐于在老去的光阴里细细聆听那一下下的捣衣声。古老的捣衣声里仿佛寄托着她们对过去那种自然原生态生活的留恋,也寄托着对外出游子的思念。

那时的太阳,似乎没有现在这般灼热。雨水也特别丰沛,清晨起来,你会听到四野蝉鸣和蛙声交织,还有鸟儿清脆的啼鸣。整个夏天,田野都在演绎一场大自然的交响乐会。

我的祖母特别喜欢捣衣槌。在那些炎热的午后,她会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徐徐地敲打着厚重的换季棉被棉服。微风袭来,带着草木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周遭都是翠色欲流的大山与田野。树上的蝉鸣声更是清脆悠远,一切都仿佛静止。日光如火,从树枝上投下金色的光芒。时光在这里慢了下来,我有时候觉得,时间并不是从我们的手中溜走的,而是在祖母捶洗衣服的每一个日子里悄然流逝的。

最宜人的时刻莫过于黄昏。一天的辛劳之后,奶奶会拿着盆子往院子里的地面洒水。冰凉的水滴与地面温度相融,我则坐在奶奶身后享受清凉。稻田里的蛙鸣声,头顶闪烁的星星,也渐渐带来了安详的睡意,向着甜蜜的梦乡缓缓飘去。

我时常想,那些日子真令人怀念啊。那些藏在捣衣声里的旧时光,那些藏在一根捣衣槌里的温柔仿佛是昨日的写照,永远珍藏在远去的童年记忆里。

如今,我家的捣衣槌已经沉睡在阁楼多年,取而代之的是洗衣机。然而,我相信,在经过漫长的岁月沉淀后,那根樟木的木槌仍然在岁月里散发出木头的清香,那般温暖、亲切,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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